又一支被视作“冲超热门”的中甲豪门,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。随着中国足协新赛季准入工作临近截止日期,这家多年征战职业联赛的老牌球队却被曝出深陷大面积欠薪风波,多名球员、教练和工作人员尚未拿到上赛季甚至更早的工资与奖金。一旦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清欠、通过准入审核,这支球队不仅将失去新赛季的注册资格,甚至极有可能像过去六年间那47支无奈告别的职业球队一样,彻底退出历史舞台。
“准入”本应只是一项例行的赛季前程序,却在过去几年,渐渐变成了无数俱乐部面前最难跨越的“生死门槛”。根据公开统计,自2019赛季以来,中国职业联赛从中超到中乙,已经有多达47支球队先后解散或退出,其中不乏曾经身披冠军光环、拥有辉煌战绩的传统豪门。从天津天海、江苏队,到辽足、延边、石家庄永昌,再到近两个赛季中甲、中乙的多支队伍接连“爆雷”,每到准入节点,就有一批俱乐部在欠薪、资金链断裂、股改失败等问题中倒下,球迷口中的“金元时代”余温尚在,现实却已冷到刺骨。
这一次陷入欠薪风波的中甲豪门,其实早在去年联赛期间就不断传出资金紧张的传闻。队内多名球员透露,部分工资被拖延发放,比赛奖金也长期处于“口头承诺”的状态,最终在赛季收官后彻底“摊牌”——俱乐部不仅无法按时结清拖欠的薪水,反而在冬歇期出现投资方迟迟不到位、运营费用告急的局面。春节前后,球队内部已经出现多名主力选择自费治疗伤病、青训梯队停训、俱乐部办公室人去楼空等现象,外界的猜测迅速发酵为对“准入失败”的担忧。

按照中国足协的准入规定,欠薪问题是“红线”之一。足协要求各级职业俱乐部在提交准入材料前,必须提供与球员、教练和工作人员结清工资、奖金以及相关税费的证明材料,否则将被视为不符合职业联赛准入条件,一旦限期内仍未完成清欠,将被取消注册资格。为了争取一线生机,这家中甲豪门在最近几周频频与地方政府、潜在赞助商和新投资方接触,希望通过股权转让、债务重组和政府协调,凑齐欠薪所需的数千万元资金。多重不确定叠加宏观经济环境趋紧,让这场“抢时间”的自救战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

在社交媒体和球迷论坛上,关于这支球队的未来,悲观情绪不断蔓延。很多跟随球队十几年的老球迷坦言,“这几年一到准入就心惊肉跳,生怕哪一天连支持的对象都没了。”有人回忆,若干年前球队还是中超劲旅,主场爆满、赞助繁荣,甚至被视为“土豪队”;如今却要在准入名单公布前靠“众筹”传闻吊着最后一口气。“从争冠到保级,再到保生存,中国足球怎么会走到这一步?”一位球迷在留言中写道,“不是我们看不起现在的水平,而是我们已经习惯了每年数着又有几支队伍消失。”
把镜头拉远,这家中甲豪门的困局,并非个例,而是整个中国职业联赛在后金元时代集体面临的缩影。疫情冲击、投资环境变化、地产资金收缩、俱乐部造血能力薄弱、青训长期投入难见收益,让过去依赖单一金主输血的运营模式彻底暴露出脆弱性。一旦投资方主营业务受挫,足球往往是最先被“瘦身”的板块。曾经令人艳羡的“大手笔引援”“千万年薪外援”,换来的不是稳固的产业基础,而是透支后的大面积债务与烂尾工程。当金主退场、泡沫褪去,留下的是一地鸡毛和遍地欠薪。
47支球队的消失,并不只是冷冰冰的数字。在每一支球队的背后,是成百上千名球员、教练、工作人员失业,是一批批青训梯队面临解散,是一个城市的体育记忆戛然而止。更重要的是,对联赛品牌和公众信心的持续打击。职业联赛的“完整性”和“稳定性”是商业价值的前提,而频繁的解散和退出,让赞助商、转播平台和球迷都变得愈发谨慎,愿意投钱、愿意花时间的人在减少,联赛的“蛋糕”难以做大,俱乐部赚钱更难,陷入恶性循环。准入门槛的存在,本是为了保障联赛的健康运转,却在现实中一次次变成检验“谁还能活下去”的筛子。

值得关注的是,在不断有球队掉队的也有少数俱乐部通过降本增效、深耕本地和青训、拓展多元收入等方式,艰难寻找自救之路。有中甲俱乐部主动缩减外援投入,把薪资结构压回理性区间,转而加大对本土年轻球员的培养;也有地方国企与民营企业联合托底,打造“城市足球名片”,通过与文旅、教育、公益活动结合,提高俱乐部在本地的影响力,从而获得更多社会资源的支持。这些探索尚难一蹴而就,但至少提供了一个摆脱单一金主依赖的方向。

对于深陷欠薪风波的这家中甲豪门而言,摆在眼前的现实非常残酷:要么在有限时间内完成清欠,实现股改或者引入新投资人,继续活在职业联赛的版图上;要么无力填平历史债务,被挡在准入门外,沦为那“47”之后的又一个冷冰冰数字。对那些在冬训中依旧保持训练、还在等待消息的球员而言,他们不只是在为自己的职业前途而战,也是在为这座城市最后的一点足球火种而坚持。“我们只希望有个结果,不想像以前那些队一样,消息都是从网上先看到的。”一位队内老将私下感慨。
新赛季足协的准入名单,很快就会对外公布。中甲格局是否将再次发生剧烈变化,这支陷入风波的老牌劲旅能否在“生死线”前完成逆转,将成为中国足坛新一年开局最受关注的焦点之一。可以确定的是,在经历近六年47队消失的惨痛教训后,如何真正建立起更加理性、可持续的职业联赛生态,如何让“准入”不再成为一把年年落下的“达摩克利斯之剑”,已经不再是某一家俱乐部的难题,而是整个中国足球绕不过去的时代命题。